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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
發表於 2015-6-7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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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我每次跟人介绍新疆,都会谈起新疆的民族成分构成还有分布。新疆有47个民族,世代居住的民族13个。地理上,被天山划分为南疆北疆,大部分维族人居住在南疆。而在喀什地区,90%以上都是维族人,其中大多数居住在农村。
小时候,爸爸还在乡里工作,有时会带我去维族农民家做客,那时的印象是:哇!他们家好大。哇!他们家有果园有牛棚有羊圈。哇!他们家地毯好漂亮被褥好漂亮碗盘好漂亮。
一直以来,我对维族农民的印象都来自于幼年的接触。大概是,一个笑呵呵,用粗糙的手递给我一牙西瓜的大胡子叔叔。
后来,我对新疆农村的印象变得复杂。这来自于从小到大,电视台反复播放的那些纪录片,讲述那些企图分裂新疆的暴徒如何杀害村官、冲击派出所和乡政府,他们杀的人里有维族也有汉族。而学校也会组织学生一起看这些纪录片。
我至今还记得的一个镜头是,许多维族小孩被关在一个小黑屋子里,学习经文,这被称为“地下讲经点”,而爸爸和我认识的其他在基层工作的人都说,这种地下讲经点在南疆的农村有很多,但屡禁不止。
我的父亲曾在基层农村工作多年。在他的印象中,十年前的农村商店中烟、酒销路还算不错,而近几年烟酒几乎在农村绝迹。这是因为保守思潮在不断扩散,有人宣称“严守戒律,戒烟戒酒,才是真正的穆斯林。”一些卖烟酒的商店甚至被人攻击。
而伊斯兰教保守思潮的扩散,甚至有向极端宗教主义发展的趋势。其中不乏伊斯兰原教旨教派的推动,也有一些社会、教育、经济等方面的因素。
在新疆,尤其是传统观念浓厚的农村,民众对经文的学习的需求较高。不少维吾尔族家长认为,穆斯林应该懂得基本的经文知识和宗教礼仪,因此他们会将孩子送进经文学校。然而新疆目前的宗教教育能力十分有限,经官方认可的经文学校仅六所。这非但不能满足信教民众的需求,在培养宗教人士方面能力也非常有限,这就给在南疆泛滥的“地下讲经点”以可乘之机,不少宗教学识不高的人在农村甚至可以对经文进行任意释读宣讲。
八
我有一个朋友,他于今年3月5日下基层,作为维稳干部,驻扎农村。他此前曾去过农村,据他说,那里基层干部很辛苦,长年累月没法回家,替农民种地成了他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这是因为一些农民对基层政府的部分命令不太满意。有时基层政府要求他们种植一些作物,由于经济效益不可观,或初期投入过大,或者劳动强度过大,一些农民对此产生抵触,于是这部分农田劳作会被推给当地基层干部完成。
此外,在新疆,农民对最低劳动保障金的依赖非常大。
他的原话大概是:“有些人(农民)不干活,没钱就去政府闹一回。”
他之所以会下基层去维稳,是因为最近在新疆一个影响颇大的政策——“二十万干部下基层”。这些来自政府和事业单位的干部和工作人员将在三年内分三批前往南疆各地州的农村进行维稳。
前往农村维稳,这不是第一次,却是规模最大的一次。
以我的朋友为例,他必须打包被褥行李和他的同事一起前往农村,大概近一年的时间里,吃住都得在那里,按他的工作年限,他享有十天的假期。
在出发前两天,他们会进行一些培训,比如宣读一些纪律和注意事项。值得一提的是,单位给每人买了一份保险。
九
有时候,在跟陌生人聊天时,被问及哪里人,我会撒谎。
有时候,我会在告诉别人“我是新疆人”之后,补充一句“我是汉族”。
我没法描述那尴尬,以及那莫名的底气不足。同时,也厌倦,同别人一遍遍描述新疆的风景有多美,水果有多甜,人们生活有多美好,旅游宣传片比我说的更漂亮。我其实更想跟人聊聊,这片土地上发生着什么。尽管很多时候,都是敏感词。
我爱这片土地,但它之于我,亦像一个标签,一个不那么自在的标签。因为它,我一面要跟别人解释“我们不是骑马上学”“我们不住蒙古包”“我们也有水果蔬菜,也吃海鲜水产”;另一面,还要面对被拒之于网吧、酒店门外的尴尬,以及办理护照、通行证比旁人更复杂的审核手续。
我爱新疆,但我也知道,无论我多么爱它,我终将,也只能,逃离它。
王茜是汕头大学长江新闻传播学院研究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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